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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天色一时黯淡下来,书房尚未掌灯,迷蒙的光影将彼此轮廓柔柔勾勒,返照出些许悸动的锋芒。

    并非同她闹……难不成他适才所言皆自真心?

    少年的身形高阔,隔得近时就像一张挺拔的网,紧密地困住她,这样的距离让沈韫十分不适。

    她拧起眉,往墙角边挪动了下,未料她移一寸,柳伏钦便欺一寸,精致的瞳眸幽幽盯住她,此时带了些孩子气,仿佛非得要她给一个回答。

    可是这种话,她该如何应,谁清楚这是不是他又一个算计?更别提她从未往男女之情上想过须臾,柳伏钦突然如此,真的把她吓到了。

    沈韫轻攥衣袖,好不容易归位的心又猛地怦动起来,她猜测着他的目的,强作平淡地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柳伏钦没吭声,眉梢细微地挑了下,目光依旧复杂。见她一副从容之态,没缘由地,眼里生出一丝侵略,不等她察觉便压了下去。

    “我只问你一句。”他低着头,好似斟酌再三,启口时嗓音格外低锵,狭一分柔软的幻觉。

    “你有多厌恶我?”

    一霎把沈韫问得愣了住,仔细想想,她对柳伏钦的感情并非全是仇怨。

    他也有好的时候,温暖的时候,的确像个兄长,比柳长涣予她的温柔更多一些淘气,烈阳一般的,让人辛苦,又让人难以拒绝。

    而他从小到大给她带来的“祸事”层出不穷,她每回都很生气,都要谋划一番施以报复。若报复得过了,她会感到愧歉不安,若做得少了,她又觉得吃亏难受。

    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沈韫懒怠消解,便一直当作憎烦。

    目下被他认真问起,她敛了敌对的势头,诚恳地思想过后,方才回道:“我没有厌恶你,我只是不服气。”

    她向来不爱认输,却频频栽给他,不找回场子,实难忍受。

    柳伏钦闻言轻笑了下,高高的身骨罩住她柳弱的影,视线稍垂,就看到她捏在身侧的手,叫人怀疑她所言不过缓兵之计。

    低沉的声音落下来,说不清的抱怨,“那你怕什么,瞧瞧你的样子,我又不会伤害你。”

    “你离我太近了……”沈韫抬眸,长睫簇簇颤动,试图与他商量,“我们能不能坐下说话?”

    或者去哪都好,独这里昏暗狭窄,除非他肯让,否则把她逼在墙角,浑身涌一股处于劣势的情态,不受自己操控,她很不喜欢。

    柳伏钦难得见她软下脾气的样子,十分靡丽,先前对她的摘弃责任还有些不满,如今却被戏谑的心思取代,得寸进尺得想要看她展露更多。

    他垂首佻达地笑了笑,“你从前总在我榻上赖着不走,怎现在讲究这许多?”

    蓦地又令沈韫听出一分暗昧的况味,飞红了脸,提手推他想逃出去,哪料他的胸膛硬如坚铁,任她如何施力,皆似棉花碰在磐石上,巍然不动。

    她有些着急了,粉饰的平定几欲崩裂,不自在地讲了句:“能一样吗?”

    小时候是为了躲父亲抓她去习武,鼎盛的太阳天,蹲在院子里扎马步,哪个女孩子愿意?思来想去,也唯有柳府是父亲鲜少踏足的。

    当时正跟柳伏钦争个高低,具体为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多半是他常占她的宝地,她不过照葫芦画瓢罢。这么远早的事情,他怎么还惦记?

    沈韫收回手,扬目望他,便对上那双肆无忌惮的眸子,朝她慵声问:“为何不能?”

    言讫,目光循上她的袖角,底下一双柔荑微微蜷屈,伤痕犹明显,他眼色稍凝,有意放她一马,后退两步让开了。

    阴影从头顶移散,沈韫得以喘息,耳廓渐次降了火,如释重负地张了张唇。然后转背拉扯房门,恼着丢下一句:“懒得和你说。”

    “不再坐坐?你今日呈来的好意,我还不知要怎么回敬你,你这就走了,待我想好不是又得去沈府寻你么?”

    柳伏钦踱到书案后,慢腾腾地坐下来,嘴边始终弯着不高不低的弧度,跟寻常一样,温雅风流。

    够到灯盏的手臂忽然停了停,片刻搁下,似乎点了灯便会照亮一些没章法的情绪,叫她瞧见,不好转圜。

    沈韫听了他的威胁,慌乱中跳出一丝愠气,止了步子,“我今日为何会来,你心里没数?”

    若非那日她打祖父院里出来,碰巧遇到他,听他讲了一通他和延宥如何从西街买了母亲最爱的糕点,母亲如何嘉奖他们,尤其是“嘉奖”了他,她也断不至于闲着无趣给他下厨,还亲自送来。

    本是个圆满的安排,尽叫他一番胡闹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