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砚台小说
找书  排行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章·神物

    谢罗夫喝着浓茶端坐在总指挥室里翻看着德国人的档案资料:当中包括德国近几年来的军事发展和科技文献,紧随其后的文件就是苏德战争的一个详细记录……其中屠杀犹太人和希特勒的“焦土政策”令谢罗夫较为感兴趣。当他还坐在白俄罗斯的办公室里兴致勃勃的看着地图准备调遣第一方面军作战时,他得到秘密情报说希特勒在攻下乌克兰时向自己的部队贯彻了“焦土政策”,结果没过多久,乌克兰多地就遭到德军的强抢掠夺。

    谢罗夫只是没想到德国会把这个军事战略融入到苏德战争当中。“焦土政策”这一军事战略最早在欧洲出现是1812年拿破仑进攻莫斯科时得到俄军的沿用,就因为这一奇招,拿破仑60万大军被俄军烧的只剩10万,这一战略战术也成为拿破仑全面战争的转折点。

    谢罗夫当然不会这样做。他虽然是个顽固的人,但他对于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具有的独断性、全面性,动用法西斯手段并不符合谢罗夫的理念。他立下的汗马功劳绝不逊色于苏联任何一个高官,他一手策划驱逐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居民并绑架挟持德国导弹科学家,他铲除了苏联领导人所不喜欢的几百万人,他还是诸多莫斯科公审的导演,在莫斯科大部分人的心里,他是苏联的英雄,换句话说,他也是一个以唱黑脸牺牲自己名声的军事鬼才。

    谢罗夫放下手头的档案,又吸了一口浓烟随即吐出。他对几天前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关于维肯尔身体的事,至今还没人能够解释清楚。

    军医的病历报告上也就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说的恰当一点只不过就是一张普通的病历表,想知道维肯尔身体里的一切,除了门格尔那家伙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其他人是绝不知情的。毕竟,门格尔是唯一一个经历过维肯尔血腥一面的人。在加上前几天的那件事,谢罗夫更加相信门格尔的故事了,那个孩子,虽然他像魔鬼一般危险,但也充满了无限的价值。

    谢罗夫看着覆有冰霜的观察窗外,铁青色的金属框架成为港口的主角,蓝绿色的海面还是那般静谧,溶洞里反射着耀眼的翠绿,外面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和。这里没有战争,所以也没有硝烟。谢罗夫也在遐想,如果这里没有这些钢铁之躯和充满火药味的武器,那么这一切该是多美妙。或许正当世界某个角落发生战争时,在这里只允许有温暖与和平,外面蔓延着战争的硝烟与炮火,血染红了白色的大地,翠绿的嫩草被烧焦得失去鲜活,人们高声呼喊着“不要战争”,可谁又逃得过战争的洗礼与冲击呢!对于那些活在和平国家的人来说,残酷的现实里无时不刻都在发生战争,只是人们还没醒悟罢了。

    铁青色框架下的那些娇小身躯,他们手握杀人兵器正遥遥无期的看着眼前这片蓝绿色的海面,他们也想要和平,因为他们都有家人和爱人,但正因为有家人和爱人,他们又不得不为之战斗。

    在那些军人看来,死亡也仅仅是个过程而已。

    可谁都想获得安逸与和平,谁不是呢?

    其实谢罗夫是一个童心未泯的人,他心底其实更愿意将这座基地改变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童话小城。这里将充满和平与安宁,充满鲜活与欢笑,这里的小草与鲜花会是最美的,这里的留声机里每天都会放一些老人们喜欢的歌剧,比如佩里的《达芙妮》、科萨科夫的《雪姑娘》和孩子们喜欢一些乐曲,这里将没有战争没有武器,只有一群懂得享受和收获劳动的人们。

    如果可以,谢罗夫非常愿意那样做。

    谢罗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本来温馨慈祥的双眼慢慢地收紧,他的眼圈因为这几天的事显得很重,稍微收缩一下眼皮就能发现几条皱纹,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老了,很多事情已经是处于力不从心的阶段,但心里依旧还是那么的奋进。也许是从参军时就开始有了这种心里。

    他从卡德尼科夫农业学院毕业,1925年进入列宁格勒军校学习,随后加入苏共,还在骑兵部队服役过一段时间,紧接着又在伏龙芝军校毕业,毕业没多久后就直接进入了内务委员会。他的军旅生涯称得上是传奇,没过多久,战争就来了,他替代了要被枪决的乌斯片斯基,随后他认识了赫鲁晓夫,两人即是战友与同事,又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在谢罗夫的军旅生涯里,一个贝利亚,一个赫鲁晓夫,一个朱可夫,这三个人,都成为了改变他人生的三个关键人物。总而言之,他的一生都在为国家做奉献,他的一生也充满了艺术性和机遇,他的一生也充满了战争。但就是因为战争,才铸就了今天的“公审导演”谢罗夫。

    “少将同志。”约翰打断了谢罗夫的臆想,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你来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谢罗夫看着约翰那只架着几块木板裹着绷带的右手说。

    “还好,按照这样的恢复速度,隔两天也该痊愈了,只是握不住枪令我觉得没安全感。”约翰傻笑着,在谢罗夫面前他还是像个孩子。

    “辛苦你了,等这一切结束了,批准你休个小长假。对了,清剿活动进行的怎么样?”

    “差不多结束了,Y-1层和港口的德国人都已经替换成我们的人,Y-2层的都是德国的电力工人和掌握核电原理的科学家,没什么战斗力,再说我们也需要电力工人。阿尔法小队人数不够,我调遣了船上一部分待命的士兵作补充,总之现在整个港口都已经属于我们了。但令人头疼的是,Y-3层的那群德国士兵。”

    “怎么?”

    “那个小队队长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虽然他现在没有充足的理由来挑起麻烦,但那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现在不能在继续出面了,免得被拆穿。”

    “没有铲除掉的可能么?”

    “那家伙很聪明,他成天只和他的士兵打交道,而且这几天他的小队在Y-3层的巡逻也频繁了很多,他们也从不跟Y-2层以上的德国人联系,我试着引诱他到Y-1层,但他说如果没有来自德国领土的命令他是不会离开半步的。他还故意威胁说:‘如果这里遭遇不测,他会把Y-3和Y-2层炸平。’那混蛋似乎想带着那些科学家为国捐躯,我猜这个独立小队应该是属于德国本土的某个直属管辖机构,想把这颗刺拔掉需要费点劲啊。”

    听约翰这么一说谢罗夫就来劲了,越是硬刺,谢罗夫就越喜欢去碰。

    “也好,我去会会这位看不懂形式的队长,顺道看看门格尔的研究进展如何。”

    “需要安排保镖么少将同志?”

    “不用了,那样反倒会打草惊蛇。我得想一个万全之策。”谢罗夫一边扣好军装的扣子一边说,“既然他都说要炸平那里,那么我估计Y-3层的某些关键位置应该都埋藏着炸药,我们目前的局势有点被动呢。”

    约翰看着老谋深算的少将同志脸色大变,声线也压得很低。跟随了谢罗夫这么多年的约翰知道,当谢罗夫眉心锁紧目光如刀时,那么没多久,一场杀戮和战争就会像一头嗜血的怪物一样猛然袭来。

    Y-3的实验室里,门格尔正紧张的为第十七次病毒注射做试验,前十五次都以失败而告终:要么就是病毒造成宿主失去心智发狂,要么就是病毒直接将宿主带向死亡。门格尔的临床试验本来已经成功了,但就在他将“极地使徒”与自己发现的病毒合成之后在进行临床试验时他才发现,“极地使徒”的核酸分子同他发现的病毒核酸分子不是一种类别,但令人感到恐慌的是两种病毒却意外的融合了,他将混合的病毒注射到宿主身上进行观察,结果便是种种失败,其原因还没找到。像这种亿万分之一的巧合居然发生在一个物种蛋白质和病毒核酸分子上,这就好比人类生育一样,想要一对双胞胎也需要这种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到目前为止,就连精通人类学和生物学的门格尔也不敢假设这种可能,因为人类跟病毒的核酸分子完全不在一个生物层次上。

    门格尔放下手中的针管,他摘下医用手套背靠在墙壁上。这颗针管内的血液是他刚从宿主身上提取出来的,针管内的血液里容纳着拥有百万个个体的病毒复制体,红色血液已经很淡了,被病毒吞噬的红细胞已经被腐烂成黑色。从针管表面上看也能看得到,红色的血液里带着有杂质的黑色物体,那是死去的血红蛋白和血红蛋白当中的血红素分子。

    门格尔揉捏着太阳穴细细思考,在操作的过程中有没有出现错误的地方。

    泛白的实验室内除了安静的尸体和门格尔在也没有其他动静,装满乙醇的医用方盘内,手术刀上的血液正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被乙醇分解殆尽。

    医用方盘里的乙醇倒像一盆清水,清水里的手术刀刀面,倒影着门格尔郁闷疲惫的身躯。

    冥冥之中,门格尔突然振作起来,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用更多的活人来充当试验品。

    “门格尔博士。”

    实验室外传来了谢罗夫的声音,门格尔窃窃自喜的走向门边,他打算把他这个大胆的想法告诉谢罗夫。

    “少将同事!这几天别来无恙啊!”门格尔打开门。

    “拖博士的福,算是睡了几天安稳觉了。你的工作进展如何?”谢罗夫扫视了一下实验室。

    “遇到点小困难,正想找你商量一件事,这件事可能是整个研究的突破口!”门格尔认真的说。

    “说来听听。”

    “不不不,你先看完这个我再说也不迟,”门格尔回身一个箭步冲到堆放着医用器材的手术架那儿顺手拿起一本很薄的记录表递到谢罗夫手里,“这是这几天的试验记录报告,先看一下。”

    谢罗夫微微皱眉:“什么东西还非得搞得这么神秘?”

    谢罗夫二话没说就开始看了起来,一分钟的功夫,谢罗夫便翻看完了所有记录。他看这些记录时的样子显而易见更多的是马虎,没有一点认真的情绪在里面。

    “看出什么端倪了么?”门格尔问。

    “都是死人。”谢罗夫草率的说。

    “还有呢?”

    “你是在考察我的生物成绩么伙计?”谢罗夫哭笑不得,“我记得我的生物成绩并不理想,简单一点的应该能看懂,不过这个……”

    门格尔微微点头表示明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首先,我的试验品都是死人这是第一点。给宿主注射的病毒是混合的,这是关键的第二点!”

    “怎么?”

    “先画几张图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门格尔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很快就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

    他首先画了一个涂了虚线的圆形,随后又画了一个带刺程线条状的物体,他在圆形上加了一个凹进去的小半圆:“圆形这个就是血小板,旁边这个线条状的就是我发现的病毒,”门格尔又以线条状的病毒为起点画了一条笔直的箭头指向凹进去的半圆,“病毒以这个点侵入血小板,随后血小板会发生惊人的变异,”门格尔又拿起笔在圆形外勾勒出波澜起伏的三角形线条包围着整个圆,“当病毒入侵血细胞时,白细胞、红细胞和血小板就会产生变异从而向外扩张,病毒会阻断提供氧气输出的红细胞造成宿主呼吸困难,并侵蚀拥有免疫功能的白细胞从而造成宿主生理反应下降并引起宿主的狂躁和不安这两种症状。白细胞一旦与病毒同归于尽,那么宿主的免疫系统和自我修复功能便会丢失,患者的皮肤组织会开始腐烂,因为人体的修复组织和修复免疫系统需要维护身体的运作,那么就需要靠进食来提供能量,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被感染的人会像疯狗一样的咬人了,因为它们需要食物来达到身体平衡。等病毒入侵到宿主全身,特别是染色体一旦被全部入侵,如果宿主的DNA被改写,那么宿主的身体构造就会出现可怕的变异。”

    “如果这一平衡失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门格尔摇了摇头,“说实在话,这个融合病毒很危险,它的不确定因素实在是超出我的想象,它加速了另外一个病毒的突变率。”

    “你的意思就好比你的病毒研发的产物就是疯狗,而这个融合病毒研发出来的东西……是比疯狗还可怕的东西?”谢罗夫的形容略带讽刺。

    门格尔没有说话,严肃的表情伴随着手里那支沉重的笔正表达着一切。他继续用笔在纸上勾勒形状不一的线条,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画出了一个人形,但很明显的这个人形里掺杂着恶魔的艺术。门格尔画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白纸上画的这个人的整个身体都不对称,他的双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粗壮有力的双臂也不分左右的隆起奇怪的瘤子,嘴唇已经被长短不一的牙齿刺穿暴露在外。更特别的是,这个人形肖像那双本该死气沉沉的双眼竟被门格尔用一支笔就点出了狰狞的气息!

    “这不就是怪物么?”谢罗夫看得入神。

    门格尔将白纸捏作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还心怀鬼胎地笑着:“少将同志,这可不是我靠想象力就能画出来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谢罗夫睁大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